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切割机维修:修好工地的切割机

    这事儿得从上周二说起。天刚蒙蒙亮,工长老张就火急火燎地冲进工棚,扯着嗓子喊:“老李!赶紧去看看那台老伙计,彻底趴窝了!今天三楼板等着浇筑,耽误不起啊!”

    我撂下喝了一半的稀饭就往工地东头跑。那台用了七年的切割机瘫在水泥堆旁,像个累趴的老牛。外壳糊满了水泥渣,开关把手磨得锃亮。插上电,按下开关——只有马达发出“嗡嗡”的闷响,刀片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“昨天还好好的,今天就罢工了?”小徒弟王磊挠着头。

    我蹲下身,耳朵贴近机器。那声音不对——不是正常的启动声,而是被什么东西卡住的挣扎。用手一摸,电机外壳烫得吓人。

    “断电。”我对小王说,“先把外壳拆开。”

    七年的老机器,螺丝都锈住了。小王费了老大劲才拧开。外壳一打开,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。里面更惨——积了厚厚一层水泥灰,传动皮带磨得只剩薄薄一层,轴承附近的润滑油早就干涸发黑。

    “得,全面检修。”我叹了口气,“小王,去把我工具箱拿来,再把备件箱也搬过来。”

    这台切割机是工地的元老。2016年买来后,切过钢筋,锯过模板,经历过三个大工程。外壳上那些划痕,每道都有故事——左上角那道深沟,是前年赶工期连夜切钢筋留下的;右侧的凹陷,是去年被吊车配件砸的;底座上凝固的水泥,是上个月暴雨抢险时溅上的。

    老张急得直转圈:“要不等不及了,我去租台新的?”

    我摇摇头:“租来的不顺手。这台老伙计我摸得透,给我半天时间,准让它重新转起来。”

    首先得清积灰。我用小刷子一点点扫,再用气枪吹。灰尘太大,呛得我直咳嗽。小王有经验,早就端来一盆水,边清边洒水压尘。这些细致活急不得,就像给老人梳头,得慢,得柔。

    清完灰尘,问题暴露得更清楚了——传动轴承卡死,这是导致电机过载的元凶。拆轴承是最麻烦的。七年没换过,锈死在轴上。我和小王轮流用拉马拔,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“师傅,要不硬敲下来?”小王举起锤子。

    “不行!”我赶紧拦住,“轴敲坏了整个电机都得换。去拿柴油来。”

    我教小王用柴油慢慢浸润。柴油能渗透锈迹,起到润滑作用。这招是跟老师傅学的,现在年轻人都不太会了。我们每隔十分钟滴一次油,边滴边轻轻敲击,让震动帮助渗透。

    等待的时候,我检查了其他部件。开关触点氧化了,用砂纸轻轻打磨;电线老化了,重新包扎;齿轮箱油污严重,要彻底更换润滑油。

    一个小时后,轴承终于松动了。用拉马稳稳地拔下来,轴完好无损。小王高兴得直拍手:“师傅,您这手艺绝了!”

    换上新轴承,加注润滑油,更换传动皮带。每个步骤我都让小王亲手操作——年轻人光看是学不会的,得动手。他装齿轮箱盖时差点漏装垫片,我及时指出来。这要是漏装了,润滑油很快就会漏光。

    “维修不只是换零件,”我边拧螺丝边说,“更要知道为什么换,怎么换最合适。就像医生看病,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。”

    全部装好,已经中午十二点了。老张来看了三次,每次欲言又止。我知道他急,但越急越要沉住气。最后一步是调整刀片平行度,差一毫米都会影响切割精度。

    “通电试机!”我深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小王的手有些抖,按下开关的瞬间,我们都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“嗡——”马达发出轻快的运转声,刀片平稳地转起来,声音纯净有力。小王赶紧拿來一根废钢筋,我稳稳地推过去切割机——“嗤”的一声,钢筋应声而断,切口平整光滑。

    “成了!”小王跳起来。

    老张长舒一口气,用力拍拍我的肩膀:“老李,还是你行!今晚加餐,我请客!”

    工友们围过来,这个递烟,那个送水。看着重新运转的切割机,我心里特别踏实。

    下午,切割机又投入了使用。听着它有力的运转声,看着它精准地切割钢筋,我坐在工具箱上,慢慢喝着已经凉透的茶。

    小王蹲在旁边问:“师傅,您说现在新机器那么多,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修这台老的?”

    我指着正在工作的切割机:“你听这声音,多稳。老机器就像老伙伴,你熟悉它的脾气,它懂得你的手法。新机器虽好,但要重新磨合。再说了,咱们干维修的,不能什么东西一坏就换新的。能修好继续用,这是本事,也是情分。”

    其实还有句话我没说出口:每台老机器都承载着工地的记忆。这台切割机切过的钢筋,都变成了高楼大厦的一部分;它身上的每一道伤痕,都是工地上奋斗的印记。它不只是一台机器,更是我们的战友。

    傍晚收工时,我又检查了一遍切割机。给它加了点油,清除了刀片上的铁屑,就像给老战友整理行装。

    “老伙计,明天还要继续出力呢。”

    它静静地立在暮色中,仿佛在向我点头。明天太阳升起时,它又将发出熟悉的轰鸣,与工地上其他声音汇成交响,继续建造这座城市的明天。

    而我知道,当下次它再“生病”时,我还会这样蹲在它身旁,一点一点为它“诊治”。这不是单纯的工作,这是一种承诺,是对老伙伴的守护,更是对这门手艺的传承。就像师父当年教我的那样:机器不会说话,但你用心对待它,它就会用最好的状态回报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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