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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收藏的聊天记录,是唯一的念想

    手机就快没电了,我慌慌张张地翻找充电器,手指都在发抖。不是因为有什么急事要联系谁,只是怕——怕它一旦黑屏,我和他之间最后的那点联系,就彻底断了。

    那几百条聊天记录,是我唯一的念想了。

    我们的对话,停在去年冬天。最后一条是他发的,一个憨憨的兔子表情,抱着根胡萝卜,旁边写着“照顾好自己”。我回了一个“嗯”,后面跟着一颗小小的爱心。谁能想到,这声“嗯”,就成了我们之间最后的对白。他走得突然,一场意外,干脆利落,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。

    刚开始那阵子,我整个人是木的。办完所有事情,回到空荡荡的家,坐在沙发上,好像他只是出门买个菜,一会儿就能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。直到夜深人静,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,点开那个熟悉的绿色图标,他的头像一下子跳进眼睛里——那是在海边拍的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,他正回头笑着。

    我的眼泪,这才“哗”地一下决了堤。

    我没舍得删。一个字都没舍得。就让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。从此,这部冰冷的手机,成了我最珍贵的日记本,也是最温暖的坟墓。

    我总在睡不着的时候,一条一条地往上翻。

    最开始的部分,还是我有点“高冷”呢。他问我“在干嘛”,我隔好久才回个“在忙”。现在看到这些,心里又酸又悔,恨不得穿越回去,告诉那时的自己:别端着了,他问你什么,你就多回几句啊。

    后来熟了,话就密了。大段大段的白色和绿色对话框,密密麻麻地交织着。

    你看这条,是他第一次给我做番茄牛腩,咸得没法入口。他发来照片,黑乎乎的一团,配文:“翻车现场,求别笑。”我回了他一连串捶地大笑的表情。紧跟着下一条,是他第二天发的,锃光瓦亮的一锅,得意洋洋:“本次成功!申请验收!”

    还有好多琐碎的日常。

    “今天下班看到晚霞了,像草莓酱涂在了天上,分你一半。”后面跟着一张模糊的照片。我当时就回了个“好看”。现在我才看清,那云彩的形状,真的像一颗心。

    “降温了,你那条薄被子不行,我给你买了个厚的,明天到。”我嫌他乱花钱,他还振振有词:“你感冒了传染给我怎么办?我这是为自己着想。”

    “我到你公司楼下了,不着急,你慢慢来。”这条下面,常常会跟着我迟到了十几二十分钟后发的“马上马上!”,和一个仓鼠作揖说对不起的表情包。

    这些平平无奇的对话,当时只觉得是日常的流水账,现在读来,每一个字都闪着金光。那里面,有他的温度,有他的语气,甚至有他当时可能有的神情。我靠着这些碎片,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、活生生的他。

    最让我撑不住的,是那条语音。

    有次他出差,夜里我想他想得厉害,又不好意思说,就打了“我想你了”四个字,想了想又删了,最后只发了句“你那边天气怎么样”。他没回文字,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来。我慌慌张张地接了,他在那头笑着说:“傻不傻,想我了就直接说呗。我也想你。”

    那段通话我没办法保存,但之前有一次,他给我发过一条短短的语言。我因为工作上的事受了委屈,跟他抱怨了一通。他回了条两秒的语音,点开,是他温和而坚定的声音:“有我呢。”

    就这两个字,“有我呢”。

    后来,每当我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,就戴上耳机,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,反复地听。他的声音有点低,带着一点点沙哑,就那么直接地、稳稳地落进我的心里。好像他就在身边,轻轻拍了拍我的头,告诉我,别怕。

    这条语音,我听了不下千百遍。听到后来,耳机没电了,世界一片寂静,但那两个字的回响,却一直在我胸腔里震荡。

    朋友们都劝我,说人总要向前看,老抱着过去不放,苦的是自己。他们说得都对,道理我都懂。可是,向前看看到的是没有他的未来,而往回看,这些聊天记录是唯一能证明他那么真切地、热烈地存在过的证据。

    删掉它们,就像亲手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再抹去一次。我做不到。

    手机充上电了,屏幕幽幽地亮起来。我熟练地输入密码,点开那个对话框,手指轻轻滑动。我们的故事,没有写在书里,也没有刻在碑上,它就藏在这小小的、发光的方寸之间。

    外面好像下雨了,淅淅沥沥的。我缩在沙发里,把我们的对话,又从最开始,慢慢读起。

    “你好,我是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我们故事的起点。而那个再也不会亮起的头像,和那个永远不会再有的“正在输入中……”,就是故事的终点。

    但我知道,只要这些字还在,只要我的眼睛还能看清,只要我的心还会痛,他就一直在。他一直,活在这人世间,独属于我一个人的,沉默的国度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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