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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机黄瓜” 是普通黄瓜涂蜡

    我是一根黄瓜,一根普普通通的黄瓜。说实话,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事,我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个不起眼的菜市场常客,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,被挑挑拣拣,最后变成一盘凉拌菜或者汤里的点缀。

    我出生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大棚里。记得那时候,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迎着清晨的露水伸懒腰。我的皮肤那时候还没这么光滑,摸起来有点粗糙,颜色也是那种很自然的深绿,带着些不均匀的斑点——那是我努力生长的证明。隔壁西红柿老笑我土,说我这身打扮在蔬菜界已经过时了。我不在乎,我觉得这样挺好,真实。

    农场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伯伯,他每天都会来给我们浇水、除草。他的手很粗糙,但抚摸我们的时候特别温柔。有时候他会蹲在我面前,自言自语地说:“你们这些小家伙,长得慢点没关系,重要的是健康。”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叫健康,只觉得每天能晒太阳、喝清水就是最幸福的事。

    改变发生在一个普通的下午。那天,农场里来了几个穿着西装的人,他们和伯伯在棚外说了很久的话。我听见“市场需求”、“外观”、“附加值”这些词,虽然不懂,但看见伯伯一直皱着眉头。

    那些人走后,伯伯在我们面前站了很久,最后叹了口气:“对不住了,孩子们,这世道变了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,伯伯推来了一台我从没见过的机器。他把我和其他一些长得比较周正的兄弟姐妹摘下来,放进一个篮子里。我们还挺兴奋,以为要去见世面了。谁知道,等待我们的是一场“变身”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很大的车间,里面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。我们被放进一个池子里浸泡,然后传送带把我们送进一个喷淋区。就在那里,我第一次见到了“蜡”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温热的液体,喷在我身上的时候,我整个人都懵了。黏糊糊的,把我的毛孔都堵住了。我想呼吸,却感觉皮肤上像是被套了一层塑料膜。接着是烘干,热风吹过,那层液体在我表面凝固了,形成了一层光亮的薄膜。

    我被送到一面镜子前——天啊,这还是我吗?

    镜子里那个黄瓜,皮肤光滑得反光,颜色均匀得像是假的一样,通体透亮,看起来确实“高级”了很多。可我觉得自己像个戴着面具的小丑,连呼吸都不顺畅了。

    “从现在开始,你们就是‘有机黄瓜’了。”一个工作人员边说边给我们贴标签,“记住,身价翻了三倍。”

    有机?我努力回想自己的一生。伯伯确实很少用化肥农药,可这层蜡算什么?这不是欺骗吗?

    我们被精心包装,放进印着“纯天然”、“无添加”字样的盒子里。在超市的货架上,我果然成了明星。人们路过时都会多看我几眼,称赞我的完美外观。可没人知道,在这光鲜的外表下,我只是一根普通的黄瓜,而且正在因为这层蜡慢慢窒息。

    有个老太太拿着我端详了很久,她戴着老花镜,仔细看我的标签,又摸了摸我光滑的表面。“太完美了,”她喃喃自语,“完美得不像真的。”她最后还是把我放回了货架,选了一旁那些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普通黄瓜。

    那一刻,我心里五味杂陈。既庆幸自己没有参与这场欺骗,又感到深深的悲哀——为什么真实反而比不上虚假的光鲜?

    在货架上待的第三天,我开始感到不适。那层蜡让我无法正常呼吸,内部的水分在慢慢变质。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变软,可外表依然光鲜如初。这就像一个残忍的玩笑——我看起来还很新鲜,实际上已经在腐烂。

    转机出现在一个下雨的午后。一位年轻的妈妈推着购物车停在我面前,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。

    “妈妈,这根黄瓜好漂亮啊!”小女孩指着我。

    年轻的妈妈拿起我,仔细看了看,眉头微微皱起。“宝贝,这根黄瓜可能不太对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它多好看啊!”

    “就是因为太好看了,”妈妈轻轻地说,“真正的有机蔬菜不会这么光滑反光。你看,妈妈教你一个方法。”

    她用手指在我表面轻轻摩擦,然后闻了闻。“有股化学品的味道。而且你摸,这手感太滑了,不自然。”

    小女孩学着她的样子摸了摸我,然后点点头:“真的耶,没有黄瓜的清香味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几乎要哭出来——终于有人看穿了我的伪装!年轻的妈妈最后选了几根看起来普普通通、甚至有些弯曲的黄瓜:“这些才是真正自然生长的。”

    她们离开后,我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。也许很快,我就会因为变质被扔掉,结束这短暂而荒谬的一生。但至少在最后时刻,有人认出了真实的我。

    现在,我躺在这个冰冷的货架上,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。如果有来生,我只想做回那根普通的黄瓜,皮肤粗糙,形状不完美,但至少真实自在。这段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无论是黄瓜还是人,最重要的不是外表的光鲜,而是内心的真实。那些需要靠涂抹伪装来提升的价值,终究是站不住脚的。

    超市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,夜晚来临了。我的意识开始模糊,但心里却异常清醒。多希望人们能懂得,自然的样子才是最珍贵的。不需要太多修饰,不需要虚假标签,就像从前在大棚里,单纯地生长,单纯地存在,那样就很好。

    如果有机会对选择蔬菜的人说一句话,我想说:请相信你们的直觉,那些看起来太过完美的东西,往往隐藏着最深的谎言。而真正的好东西,可能其貌不扬,却有着最纯粹的内心。

    这就是我的故事,一根被迫成为“有机黄瓜”的普通黄瓜的自白。希望我的经历,能让更多人珍惜真实,哪怕它不够完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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