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美经典文章
“晚上临时要见客户，你自己吃吧。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天气预报。
我站在人行道中间，手里还拎着他最爱吃的鲈鱼。这条鱼我在菜市场挑了半小时，就因为他上周随口说了句“好久没吃清蒸鱼了”。旁边便利店飘出关东煮的香味，我突然觉得特别饿，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，就为了等他这顿晚饭。
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。不是见客户，就是加班，要么就是同事聚餐。每次理由都无懈可击，语气都理所当然。
回到家，我把鱼放进冰箱，给自己煮了碗泡面。热气糊在眼镜上，让我想起去年冬天。也是这样的晚上，他说要加班，我熬了鸡汤坐地铁给他送去。他们公司楼下，我看见他和女同事从出租车里下来，笑得特别开心。那天特别冷，保温桶里的鸡汤慢慢凉了，油脂凝成白色的块。
他看见我时愣了一下，然后很自然地解释：“顺路一起回来的。”
我当时信了。不是因为他解释得多完美，而是我不敢不信。
其实早就有征兆的，只是我不愿意看见。
我们刚在一起时，他会在下雨天绕半个城来接我下班；会记得我不吃香菜，每次点餐都特意嘱咐；我发烧那次，他守了一夜，隔半小时就给我换额头上的毛巾。
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？
大概是从他升职开始。应酬多了，回家晚了，我们的话越来越少了。起初我还理解，觉得他压力大。直到我发现，他的自私像细小的沙粒，无处不在。
他记得所有客户的喜好，却忘记我的生日；他可以陪领导聊到深夜，和我多说十分钟就觉得累；他给父母买最新款的按摩椅，却在我想要个书架时说“别乱花钱”。
最让我难受的，是那种被当作空气的感觉。你说话他听不见，你难过他看不见，你的存在对他而言，就像客厅里的摆设，习惯了，也就视而不见了。
上个月，我父亲住院。我慌得手都在抖，给他打电话。他说在开会，晚点回给我。那个“晚点”是第二天早上。我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夜，看着急救室的灯亮着，心里像破了个大洞，呼呼地灌着冷风。
他后来来了，提着果篮，客客气气地像来探望普通朋友。坐了半小时就说公司有事。临走时，父亲还勉强笑着对他说：“麻烦你了。”
那一刻，我突然就明白了。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，也永远温暖不了一颗从不为你着想的心。
真正让我死心的，是件特别小的事。
我生日那天，他破天荒地说要在家做饭。我高兴了一整天，下班特意去买了蛋糕。推开门，家里黑着灯，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。
“忘了买菜了，”他头也不抬，“点外卖吧。”
我说不用了，我不饿。然后走进卧室关上门。很奇怪，这次我没哭，也没生气。就像水烧到了100度，啪的一声，开关跳了。
后来他解释，那天股票亏了钱，心情不好。你看，他永远有理由，工作、压力、行情，什么都是原因，唯独我不配拥有他一点点的用心。
我开始仔细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。那些我为他找的借口，为他开脱的理由，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。一个人爱不爱你，全在细节里——在你需要的时候他在不在，在你说话的时候他听不听，在你难过的时候他懂不懂。
现在我终于学会了把给他的关心收回给自己。早上煮自己喜欢的粥，周末去看想看的电影，发了工资给自己买束花。原来，不对别人抱有期待，就不会失望；不把温暖寄托在别人身上，自己反而更踏实。
偶尔还是会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，他站在雪地里等我，头发上落满了雪花，看见我就笑起来，眼睛亮亮的。那时候的真，也是真的。只是人是会变的，或者不是变了，只是露出了本来面目。
昨天整理东西，翻出一张以前的照片。照片上的我看着镜头笑，他在旁边看我，眼神温柔。我把照片收进盒子底层，就像把过去的自己轻轻安放。
天还是会黑，灯还是会亮，只是我的心不会再为他忽明忽暗了。这样挺好，真的。就像退了烧的身体，虽然虚弱，但清爽明白。
我终于懂得，有些人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，你捂不热，也改变不了。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收回自己的温度，好好地温暖自己。
这大概就是成长吧——不是学会了不再付出，而是懂得了把温暖留给值得的人。而最先值得你温暖的，应该是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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