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美经典文章
不是那种特别浓的，是淡淡的，从厨房飘过来，混着油条刚出锅的焦脆味儿。有时候我赖床，这味道就钻进鼻子里，像只温柔的手，轻轻把我推醒。
他总比我早起半小时。我们刚结婚那会儿，他可不是这样的。谈恋爱时，他能睡到日上三竿，周末约好九点见面，他能拖到十点半。为此我没少生气，他每次都挠着头说：“真起不来，闹钟响了七八遍，就是睁不开眼。”
谁能想到呢？结婚后，他成了家里起得最早的人。
第一次发现他在做早餐，是婚后第三天。我揉着眼睛走出卧室，看见他系着我的粉色围裙——那围裙在他身上显得特别小，背后带子都系不拢。他正笨手笨脚地往豆浆机里加豆子，水放多了，溢得到处都是。
“你在干嘛呀？”我靠在门框上问。
他吓了一跳，转身时差点打翻量杯：“我想着，以后早饭我来做。”
“你会吗？”
“不会可以学啊。”他擦擦手上的水，“总不能天天让你做吧。”
就是从那天起，这个习惯保持了整整五年。一千八百多个早晨，从未间断。
其实他做的豆浆油条，说真的，算不上什么美味。头几个月，豆浆不是太稀就是太稠，有时候豆子没泡够，磨出来总有渣子。油条更是灾难现场——第一次炸油条，他把面团直接扔进油锅，结果溅得到处都是油点，他自己手上烫了好几个泡，出来的油条硬得像棍子。
我笑着说：“要不还是买着吃吧？”
他却很固执：“不行，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好。”
慢慢地，他真的越做越好了。豆浆浓淡恰到好处，过滤得干干净净，喝到底都没有渣。油条也学会了发面的技巧，金黄酥脆，咬一口满嘴香。他还自己研究出了新花样——有时候在豆浆里加一点燕麦，有时候在油条里裹上紫薯馅。
朋友们来家里做客，尝了他的手艺都说：“你这水平可以开店了。”
他只是笑笑：“就做给她吃的，不开店。”
其实我知道，这看似简单的早餐背后，是他默默的付出。他每天晚上都会把豆子泡上，面粉发好。冬天的时候，天还黑着就要起床，厨房的灯亮着，他穿着厚厚的睡衣在那里忙碌。夏天厨房像个蒸笼，他炸完油条总是满头大汗。
有一次我半夜醒来，发现身边没人。走出卧室，看见他在厨房里，就着手机的光看食谱——怕开大灯吵醒我。
“怎么还不睡？”我问。
他抬头，眼睛亮亮的：“明天想试试新学的芝麻油条，先把步骤记熟。”
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，这每天的豆浆油条，不只是早餐那么简单。
去年冬天，我重感冒发烧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。早上醒来，闻不到豆浆的香味，心里空落落的。挣扎着起床，看见他趴在餐桌上睡着了，面前放着一碗还温热的粥。原来他守了我一夜，凌晨才眯了一会儿，却还是记得要准备早餐，只是把豆浆换成了更好消化的米粥。
我给他披上外套时，他醒了，第一句话是：“你好点没有？我再去把粥热热。”
这就是他，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。
有时候我会想，爱情到底是什么呢？是恋爱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吗？是纪念日送的贵重礼物吗？可能都是，但对我来说，更真实的是这五年如一日的豆浆油条。
他知道我喜欢喝甜豆浆，所以总在我的碗底放一小勺糖，搅拌均匀再端给我。他知道我不爱吃太油的，所以会把油条放在厨房纸上吸一会儿油再装盘。这些细节，他从来没说过，但我都看在眼里。
生活不像电影，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情节。我们的日子很普通，上班、下班、做饭、打扫卫生。偶尔也会吵架，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。但每天早上，当那碗温热的豆浆摆在面前时，所有的不愉快都会烟消云散。
这五年，我们从新婚夫妻变成了老夫老妻，激情慢慢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感情。就像他做的豆浆，初尝平淡，细品却有余香。
前几天，我问他：“你会一直给我做早餐吗？”
他正在洗豆浆机，头也不回地说：“这还用问吗？当然会啊。”
“做到什么时候？”
他想了想，很认真地说：“做到我起不来的那一天吧。”
说完他自己笑了，又补充道：“不过到那时候，我也要提前教会你，不能让你饿着。”
我鼻子一酸，赶紧低头喝豆浆。碗里的豆浆还是那个味道，五年都没变过。变的可能是我们——在这一点一滴的日常里，我们都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
明天早上，豆香味还会准时飘来。我知道，那不只是早餐的味道，那是他爱我的方式，简单，持久，每天都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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