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开始得特别美好。去年冬天,我在一款社交APP上认识了“林峰”。他的头像是个穿白衬衫的侧影,干净清爽。资料显示他32岁,自己开一家小设计公司。我们聊得很投缘,从喜欢的电影到生活中的小烦恼,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接话。那段时间我刚结束一段感情,工作也不太顺利,他的出现就像冬天里的一杯热茶。
他从不急着要照片或视频,反而先发来他在健身房、办公室甚至做饭的照片——后来才知道全是网图。他的声音特别好听,温柔又有磁性,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语音,讲他创业的不容易,还有他失败的感情经历。他说前妻因为他穷离开了他,所以他特别珍惜现在能一起奋斗的人。我完全陷进去了,觉得终于遇到了懂我的人。
聊了差不多一个月,他突然提到他公司有个内部投资机会。“这个项目只对员工和家属开放,”他在电话里说,“年化收益率能有15%,我自己也投了五十万。”我当时有点犹豫,毕竟没听说过这种投资。但他没有催我,反而说:“没关系,我理解你的顾虑。只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,想和你分享。”
转折点在他介绍我认识他“老板”之后。那天晚上,他拉了个群,群名很正式,叫“宏远资本内部交流群”。老板在群里说话非常专业,分析了市场趋势,还发了公司的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——全是伪造的,只是我当时根本想不到去查证。
“老板”私下加了我,语气很官方:“小林是我们公司的骨干,他推荐的人我们信得过。这个项目确实稳,很多员工都把年终奖投进去了。”
我还是没下定决心。直到那个周五晚上,林峰给我打电话,声音听起来特别疲惫:“亲爱的,我妈妈住院了,需要手术。我大部分钱都在项目里暂时取不出来,还差两万。”他在电话那头哽咽了,“我知道不该开口,可是……”
我心一下子就软了。第二天,我转了两万给他,想着既是帮他,也是试试水。三天后,他连本带利转回了两万三,还多转了五百,说:“这是给你买奶茶的,谢谢你在我最难的时候帮我。”
就是这五百块钱,彻底打消了我的疑虑。我觉得这么细心体贴的人,怎么可能是骗子呢?
现在想想,那五百块就是鱼饵,而我这条傻鱼,真的上钩了。
之后的一个月,我陆续把七万块钱全部投了进去。每次转账,“老板”都会发来正式的电子合同,盖着红章,还有客服耐心地教我如何操作。林峰每天都会跟我汇报“收益”增长,说等这笔钱出来,就带我去见他父母。
最后一次转账后第三天,我发现APP登录不上去了。给林峰发微信,显示需要好友验证;给“老板”发消息,同样石沉大海。那个内部交流群,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解散了。
我坐在办公室里,手一直在抖,同事问我是不是不舒服,我只能摇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下班回到家,我翻看我们的聊天记录,几百页的对话,从早安晚安到人生理想,那么多细节,那么多承诺,怎么可能全是假的呢?
我去报警,警察做了笔录,告诉我这是典型的“杀猪盘”诈骗。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,我眼泪直接掉下来了。原来我在他们眼里,就是一头待宰的猪。
最难受的不是钱没了,而是那种被愚弄的感觉。我反复回想每一个细节——他记得我不吃香菜,知道我生日时最喜欢的礼物,甚至在我感冒时给我点外卖送药。这些体贴入微的关心,难道都是剧本吗?
警察说破案希望不大,这些人在境外,钱转出去几分钟就被分散到几十张卡里取走了。从派出所出来那天,下着小雨,我站在路边等了半小时打不到车,突然就蹲在路边哭了起来。不是大哭,就是眼泪不停地流,止不住。
这半年,我搬了家,换了工作,尽量不去想这件事。但有些东西永远留下来了——我现在不敢接陌生电话,看到投资理财的广告就快速划走,朋友给我介绍对象,我第一反应是害怕。
我妈从老家来看我,发现我冰箱里空荡荡的,衣柜里也没几件新衣服,悄悄塞给我五千块钱。我没要,但等她走了,我在那沓钱旁边坐了整整一晚上。我恨的不是骗子,是那个轻易相信别人的自己。
前几天整理东西,翻出当时的转账记录。厚厚一叠,从几百到几万,记录着我的天真和愚蠢。但我没扔掉它们,而是装进一个信封,写上“教训”两个字,收进了抽屉最底层。
钱可以再赚,可是对世界的那种信任感,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建立起来。现在的我,学会了在转账前多想三分钟,学会了查证信息来源,学会了不轻易把真心交给屏幕那端的人。
如果非要问这件事教会了我什么,那就是——真正的爱和机会,都不会急着让你掏钱。那些说得天花乱坠的美好未来,很可能只是别人精心编写的剧本。而我们的生活,终究要踏踏实实地过,一步一个脚印地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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