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被退回的邮件,感觉脸上火辣辣的。那是申请国外交换项目的个人陈述,导师只回了一句话:“想法很好,但英语表达需要彻底重写。”下面密密麻麻全是红色批注——语法错误、用词不当、逻辑混乱。最刺痛我的是那句:“读起来像谷歌翻译的。”
那一刻我明白了,我的英语写作,烂得连基本沟通都成问题。
其实我的英语考试分数不低,六级也过了。但真要用英语写出自己的想法时,就像让一个右撇子用左手写字——每个词都认识,拼在一起却怎么看怎么别扭。我决定改变,不是为考试,是为能真正用这门语言表达自己。
我的第一步特别笨——抄写。
对,就是小学生那种抄写。我选了《纽约客》上几篇喜欢的文章,每天手抄一段。不是机械地抄,而是一边抄一边琢磨:为什么这里用逗号?这个动词为什么选得这么准?第一遍抄结构,看人家怎么开头怎么转折;第二遍抄句式,注意长短句怎么搭配;第三遍抄用词,记下那些“我认识但绝不会主动用”的词。
这个过程很枯燥,手指写得发酸。但慢慢地,我开始感觉到英语不是一堆规则,而是一种节奏。好的英文写作像音乐,有起承转合,有轻重缓急。
抄了两个月后,我开始模仿写作。找同一个话题,先读几篇好文章,然后自己写,写完对比。第一次模仿写“远程工作的利弊”,我憋了两个小时才写出三百个词,回头看发现自己写的全是“Firstly... Secondly... Finally...”这种刻板结构,而范文却用故事开头,用数据支撑,用反问结尾,生动得多。
那段时间,我的笔记本上全是各种“啊哈时刻”:
原来英语不喜欢重复,同一个意思要换不同方式说
原来段落开头不一定要用“However”,可以直接用词义转折
原来简单动词配上精准的副词,比用大词更有力量
但真正的突破发生在我开始写日记之后。
我不再写“今天天气很好”这种敷衍的话,而是强迫自己用英语思考。今天食堂的菜太咸了,怎么用英语抱怨?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,怎么用英语转述?想念远方朋友时,怎么用英语表达那种复杂的情绪?
开始真的很痛苦,经常卡在一个词上,查了半天词典还是找不到完全对应的表达。后来我学会了迂回战术——不会说“nostalgic”(怀旧的),就说“that feeling when you miss the old days”(怀念旧日时光的感觉);不会说“ambiguity”(模糊),就说“that unclear area between yes and no”(介于是与非之间的模糊地带)。
这样写了三个月后,神奇的事情发生了——我发现自己开始用英语思考了。等公交时,脑子里会自动冒出英语句子;做梦时,偶尔会出现英语对话。虽然用词还很基础,但至少流利了。
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:找反馈。
我在语言交换网站上认识了Sarah,一位在美国教创意写作的老师。每周我把日记发给她,她帮我修改。第一次收到她批改回来的文档,我差点哭出来——满篇红色,我自以为写得不错的段落被她划掉,旁边写着:“这太中式英语了,英国人不会这么说。”
但她很耐心,每次修改都会解释为什么。比如我说“The price is very expensive”(价格很贵),她告诉我英语里价格是high或low,物品才是expensive或cheap;我写“According to my opinion”(根据我的观点),她说直接“In my view”就好;我总爱用“very”加强语气,她教我换用“extremely”、“remarkably”、“surprisingly”。
最让我开窍的是她教我“show, don't tell”(展示,而非告知)的原则。我写“I was nervous”(我很紧张),她问我:“紧张时你具体做了什么?”于是我改写成:“My palms were sweating and I kept checking my watch every two minutes.”(我手心出汗,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表。)瞬间生动多了。
就这样每周写、每周改,持续了半年。我的写作慢慢从“正确但生硬”变得“流畅自然”。Sarah的批注从满篇红变成偶尔几处建议。
去年冬天,我再次申请那个交换项目。写个人陈述时,我没有堆砌华丽辞藻,而是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——关于那个被退回邮件的下午,关于这三年来在英语写作上的挣扎与进步。我写自己如何从一个只会背模板的考生,变成能真正用英语表达思想的人。
这次,我收到了录取通知。导师在邮件里特别提到:“你的个人陈述是我们今年收到的最打动人的之一。”
现在回头看这段旅程,我最大的体会是:好的英语写作不是词汇量有多大,语法多完美,而是你能不能用自己的声音,说出真实的想法。就像学游泳,理论再熟,不下水永远学不会。
我还在继续写,每天坚持。有时翻看三年前的文字,会忍不住笑出来——那么生涩,那么僵硬,但那就是起点。现在的我,可以用英语写长长的邮件,可以自如地在论坛上讨论问题,甚至开始尝试写短篇故事。
如果你也在为英语写作苦恼,我想说:从今天开始写吧,哪怕每天只写三句话。写你真实的感受,写你生活中的小事。不用追求完美,只要开始,然后坚持。在无数次笨拙的尝试后,你会突然发现,那些曾经陌生的词汇和句式,已经变成了你的一部分,安静地等待着,为你表达下一个想法,讲述下一个故事。
英语不再是我需要跨越的障碍,而是我拥有的另一种声音。而这个世界,值得用不同的声音去讲述,去倾听,去理解。写作的秘密,原来就藏在这日复一日的练习里,藏在每一次想要放弃却又提起笔的坚持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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